我疑心秦桧不信神

 

油条原先并不叫油条,叫“油炸桧”,俩面人捏一块儿,往滚烫的油锅里一丢,滋啦滋啦,炸得焦黄。搁嘴里,连撕带扯。据说,一个是秦桧,另一个是秦桧老婆王氏。小小老百姓,大大发明家。很有创意,既表达自己的情感,还解馋、解恨。

但凡中国人,无论智识阶级抑或“引车卖浆者流”,岳飞都是个振聋发聩的名字。去年的除夕不是大年三十,是腊月二十九,岳飞忌日。八百八十年前(公元1142年)的腊月二十九,尽忠报国的飞哥父子被秦桧们用几根细麻索勒死在风波亭内。“臣子恨”未灭,臣子先被灭。“天日昭昭……” 铁马金戈驰骋疆场,饥餐胡虏肉,渴饮匈奴血,指哪打哪,百战百胜的英雄,没有血染黄沙战死疆场马革裹尸,却被细麻索无声无息的勒死。实在令人憋屈得紧!是日,天低云暗,漫天飘雪,山河为之动容。

然而据有人说,飞兄死得不冤。理由是:那阵子北宋已然归零,天下尽属南宋赵构,飞兄脑子进水,想“痛饮黄龙”,也就罢了,居然还扬言“迎回二圣”,蛋糕就一块,徽钦二帝归来,是想分食宋高宗赵构的奶酪么?在这种“政治不正确”的思想指导下,飞兄还怒发冲冠挥戈北上所向披靡不管不顾。眼看着金军节节败退,且有金人重托在身的秦宰相自然如百爪挠心,刚刚坐稳了皇位的宋高宗心更是心急火燎,连下十二道金牌都将飞兄喊不转来。将军要战,皇帝要和,逆龙鳞而动,其能久乎?想要你死,还会找不到理由么?莫须有。经典句式:你爱国,国爱你吗?由此看来,爱国者未必有好下场。

飞兄风波亭遇害,至今庙前香火不断,千古不朽已成定局。有对联曰:

一代精忠起河岳; 千秋生气镇湖山

然而害死岳飞的秦桧又如何?桧哥儿原本是个私塾先生,写得一手好字。本来以他的聪慧,再努力努力,难说也像朱熹啥的,修炼成个教育家之类,但这哥们儿不安心本职工作,成天没事儿就想着整几亩地来当地主,坐收地租发点儿小财:“若得水田三百亩,如今不做猢狲王”。也是这厮狗运当头,被金人捉了去放回来居然还混成了宰相。公元1155年,秦桧病死。死前仅仅被“双开”,革去宰相官职,取消退休待遇。比较起岳家父子来(用老梁的话说)“秦桧是寿终正寝,秦桧爷俩下场比岳飞好多了”。秦桧死后,宋高宗还赐了个“忠献”的谥号。宋宁宗赵扩当老板后,在舆论压力下为岳飞平反并把秦桧的“忠献”谥号改成了“谬丑”。谁真谬谁真丑,其实赵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:要不是老皇帝赵构的意思,桧哥儿敢朝岳大帅捅刀子?君叫臣死,臣就别想活。明朝时候,有人铸秦桧夫妇跪像,长跪于岳将军塑像前请罪,一直跪到现在——白铁无辜。九四年,咱和田总,谭妹妹到杭州时曾拜谒岳王庙,看到秦氏夫妇跪像满头都被游人吐了黏乎乎的浓痰,从脑袋上顺着鼻梁丝丝连连地往下淌,煞是令人作呕。秦桧的坟,据说也见天被人在上面滋尿,臭气熏天,被叫做“遗臭冢”。

咱琢磨,倘若秦大官并不信神或者不相信报应什么的,他就不会也不必在意什么遗臭万年的。横竖生前权倾朝野享尽了荣华富贵,死了骂也听不到,脑袋上吐痰坟头上滋尿那都不是事儿,即便挫骨扬灰又能咋地?桧哥儿说了:俺不信神俺怕谁!

岳飞原先是被称为“民族英雄”的,据说因为这称呼不利于民族团结,降格成了“抗金名将”。难说啥时候老秦家后辈出了朵大鸡枞,为老祖宗咸鱼翻身,说秦桧自毁长城“主和”,那就是为促进民族团结作出巨大贡献,非但不再是“遗臭万年”的汉奸,难说还跟川剧里的角儿似的,摇身一变成了比王昭君文成公主还受人敬仰的先贤也未可知。

由此看来,爱国是有风险滴,倘使政治不正确,撒碧血染黄沙都是好的,搞不好就被细麻索勒死。也难怪总有公知们步桧哥儿的后尘,选择不助大宋助辽邦,因为他们深信他们至少能平稳着陆,“寿终正寝”——更不会怕被人塑个跪像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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